圖:《築巢人》封面猶如53分鐘影片般黑暗又真實,沉重、心痛和心疼並存。

文│Ju Chung  【本文已同步新增至遠見雜誌生活情報專欄

紀錄片是個微妙的電影類型,它既紀錄了被攝者生活的片段,也紀錄了導演的個人視野,更有著與生俱來,必須小心翼翼傳達觀點的使命。《築巢人》的觀影經驗非常特別,主題關於家庭、關於愛,即便到了2014年的今天都不曾落伍。

《築巢人》這部電影不是主打溫馨、動人路線,而是改走殘酷、寫實路子。沈可尚導演透過陳氏父子之間剪不斷、理還亂的情感,讓觀眾僅花費53分鐘就經歷了這趟沉痛的旅程。影片閱畢,餘韻猶在,且肯定能夠讓觀眾的心裡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。

在台灣,紀錄片往往給人一種熱血、勵志的「錯覺」,這種錯覺依稀令人想起那是一部好看的「劇情片」。但「紀錄」是否能變成一種「劇情」,則是另外一種「衝突」。

電影處理三個衝突,首先,自然是父親陳鴻棟的角色和患有「肯納症」(Kanner's Syndrome) 的兒子(陳立夫)之間。影片中間有好一大半讓我們看到兩個人生活的片段,無論是吃飯、上街,戶外活動等等,立夫不僅會畫畫,懂摺紙,喜畫蜂巢,也愛撿寄居蟹,但是行為怪異,平時不明就裡亂發脾氣,讓人苦惱不已。

常說溫柔或許能夠融化衝突之間的界線,但在片中,女人是缺席的。就連影片中的第三者:姐姐的角色也相形弱化。印象深刻的一幕莫過於生日當天,兒子對父親口出惡言,這在普遍長幼有序的亞洲人觀念中是多麼不孝,可導演幾經思量後,卻還是如實呈現日常生活的真相,相當直接。

 

圖:當愛遇上「肯納症」的兒子,影片外,上演的人生難題還是正在進行式。

顯然,從一些蛛絲馬跡來看,《築巢人》不是一部想讓觀眾開心的影片。雖然電影並非一個純然社會功能性的東西,但同時,導演釋出的少量訊息,卻讓我們能夠進一步去思考,他們這段關係究竟怎麼了,當人生遇上無法選擇的事情時,如果是我們,又該怎樣做?

父親在片尾出現內心的聲音,也是我們每個人可能曾經浮現的心聲。以愛為名之外,還有一個比愛還要更大的「阻礙」。那是無可奈何,那是某種難以解決的衝突難題。

第二個衝突,則發生在紀錄片工作者的態度,導演在媒體訪談中表示,他是個不會放過自己的人,嚮往恐懼、熱愛冒險,在片中誠實表達自我,也勤跑座談,讓身為觀眾的我相當敬佩。

不過坦白說,觀眾的觀影心態,通常是抱著看故事(並且多數帶著娛樂)的心態,如此輕薄卻殘忍的篇幅,讓觀賞影片的距離產生壓迫,觀影過程稍嫌喘不過氣。

   
圖:父親陳鴻棟身處車潮中是那樣渺小,影片談的是關於我們生活周遭的故事。

《築》片夠殘酷,它將隱藏的內心幾乎沒有保留的袒露在外,影片結尾相當震撼。導演在分寸上的拿捏,可能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掙扎。據悉,每次剪輯都相當痛苦(這是必然的)。然而,在不能苛求每個觀眾心臟夠強才能進戲院觀賞的狀態下,這部電影的推廣,顯然也到了必須討論,必須被提及的地步。

回到看電影這件事情上,你若能將電影當成藝術、當成教科書,你就得必須「忍受」它的孤獨,以及它的嚴肅。

最後一個衝突,則是關於《築巢人》本身的格局。表面上看來,電影沒有票房壓力,也拿下2013年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,如今登上院線(雖僅僅在兩間戲院上映),卻格外引人注意。

如同戴立忍導演的《不能沒有你》走社會寫實,《築》片則更加細緻地直接傾聽被攝者的聲音,影片訴求「平等、同理心」的傳達與觀眾之間也能達成協議。因此這裡的衝突並非指的是真正的衝突,而是同導演一樣關心的是,究竟這種聲音是誰要聽見?如何被聽見?該不該被聽見等大哉問,見仁見智。

關於《築巢人》的討論,已散見各大媒體,本篇提及算是冰山一角,且事後諸葛。不過,觀眾和電影之間,我們又能承受多少,則各異其趣。

如果說紀錄片能存有一點社會關注的功能,那麼《築巢人》這點做到了,至少它打破常規,開啟筆者狹隘的眼光。愛經歷過掙扎,痛苦,最終緩緩成長,必經旁人難以體會的路途。在陳家的苦難中,或許是社會一隅的各自功課,即便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直視黑暗,至少做到了不怕、不同情,也不標籤化他人。那麼,最終面對生命的無常,我們大概也就能夠學習如何與它和平共處了。

*編按:「肯納症」(Kanner's Syndrome) - 一般俗稱「自閉症」的正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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